不二荒芜

我是得到过太太鼓励加成的人,我绝不认输。
烟霞状元,江湖醉仙,时时酒圣,处处诗禅,批风抹月四十年。

一尺三寸

你知道一尺三寸有多少吗?若你见过新生儿,那么你应大概知道。

一尺三寸是每个母亲第一次抱着自己的孩子时,他的大小。

并非每个母亲都是坐在温暖干净的产房,第一眼看着这个这个粉粉嫩嫩的小生命不自觉地亲亲他的额头。

可能是脏乱的土炕上,在漏着雨的窑洞中,在重男轻女的婆婆的责备声中,一个母亲偷偷搂紧了怀里的小姑娘。

可能是在租来的小屋子里,一家人为了多一张嘴而愁苦不堪,一个母亲暗自决定出了月子就出去挣钱。

可最终她还是把孩子养大了。

先来说说怀胎十月吧。

初时可能是夫妇两人的暂时欣喜,也可能是一个刚怀孕女子的一意孤行。

月份大了的时候,初时的丈夫有点不耐烦了,因为她在饭桌上呕吐感到嫌恶,因为她越来越焦躁的脾气,把她生理不适的痛苦当做不吃这不吃那的矫情。

她可能成夜成夜地睡不着。就靠着床坐一夜,不能碰电子产品,不能长时间看电视,她做得最多的事就是一下一下地摸着肚皮。

“是妈妈的小公主还是小王子呢?”她想。

旁边是打着呼噜的丈夫。

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能理解她的不吃酸辣,不能理解她莫名地发脾气,不理解她在发现丈夫可能出轨的一点点蛛丝马迹而和他大吵一架。

她觉得孤独得很,可她无可奈何。

生孩子的时候是可怕的,若是医院,那一针一针的冷冰冰的药剂让人莫名恐惧,若是在家,那是拿着剪刀的稳婆,她紧张极了,觉得自己像是砧板上的肉。

然后是长达几个小时的,深入骨髓的痛苦。

哇的一声,

孩子出生了,终于。

可是并没有结束。

她产后阵痛的时候,是婆婆抱着孙儿欣喜,她的父亲在一旁盯着她的床,不知为何幽幽叹气,母亲摸着眼泪坐在她旁边拉着她的手。

她看着天花板,已经疼的麻木了。

没人知道她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孩子喂奶有多羞赧,她低着头不吭声,看着这个小团子。

软软的,小小的,皱皱巴巴的。

哭的时候简直让人想疯掉。

小孩子的哭声尖锐的很,仿佛不要命一样的撕裂了嗓子嚎叫。他一哭她就心疼,别人都哄不住,只有她,撑着虚弱的怀,将他圈起来,他才能止住。

不管是半夜,她是不是刚刚睡着,她是不是正在吃饭,她是不是洗衣服刚把手塞进水盆里,只要孩子一哭,她就要放下所有事情去哄。

简直烦死了。

孩子没有上幼儿园那三年,她一个人在家里带他。

没有工作,没有娱乐,她有时候怀念和姐妹们出去聚聚的日子,生活里琐碎事情太多啦,一日三餐要操心,家里缺了油盐酱醋要斤斤计较,越来越爱买打折的东西,走样的身材,孩子生病,丈夫工作忙和她抱怨,公公婆婆偏心儿子,给娘家帮点忙像是在做贼。

每天手忙脚乱的,鸡毛蒜皮的事夹杂着孩子的哭声,打仗一样。

她努力极了的生活,顾这里顾那里,可是孩子总免不了磕着碰着了,她心疼死了,却遭受一大堆的指责。

一天不挣钱,连个孩子都看不好。

我们让你干什么了,不就是带个孩子你都带不了,怎么当妈的。

我孙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,我就让我儿子跟你离婚。

丈夫在旁边皱着眉头劝。

她穿着拖鞋站在地板上,拳头攥红了,低着头流眼泪,像个罪人。

她一个人慢慢熬。

孩子终于长大了,调皮的紧。

也可爱的很,像个小天使,每天都笑的没心没肺的。

会在吃到好吃的东西的时候给她喂一口。

妈妈你尝尝这个好吃。

她感觉像是心里塞了棉花。

她给他买小裙子,或者小玩具车,买的最多的还是糖葫芦。

他的手还太小了,总牵着她的食指,把小手攥成小馒头。

十几岁的时候他变了。

打架抽烟不好好学习,处处和她顶嘴,要一个独立的空间,要她别管他。

他因为她打扫了他的抽屉而和她面红耳赤的争吵,她突然想到那个孩子曾经献宝一样从抽屉里拿出藏着的糖纸给她瞧。

不知怎么就流下眼泪了,他有点不知所措,别扭地哄她。

她只是哭。

最严重的争吵是那一次,也记不清是为什么了。

你够了没有!!!

她在不知第几次说出,我是把你一尺三寸养大的,我都是为了你好。

他终于爆发了。

他摔了门,跑出去和朋友玩了几天。

她快急死了,没日没夜的哭,她对丈夫婆婆的指责视若无睹,满脑子都是他会不会有危险。

孩子,孩子,我的孩子。

快回来吧,妈的错,都是妈不好。你快回来啊,你出个事我怎么活啊。

后来他大了一些,学会了最初的温柔体贴,会在她做饭的时候给她打个下手,会偶尔关心她冷暖。

只是他长大了,不总陪在她身边了。

她得在电话里传递着浓浓的思念,她得学着过年等他回家。

她有时脑子里会突然冒出,自己最初看到他的样子,她虚弱得厉害,他只有一尺三寸那么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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